押镖过关山
大荔朝邑一带位于关中平原东陲，境内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流经朝邑，洛河和渭河在此地与黄河交汇，朝邑县就成了南临渭水，北枕镰山，东频黄河的古秦晋交通要道。
但是清朝王朝衰败的后期，国政日衰，太平天国起义席卷南北，捻军在此地活动频繁，因而朝邑一带实行“团体法”从各乡拔了团练义勇，富民出钱、贫民出力、农忙耕作、逢初一十五练操，借以同捻军对抗。统治者忙于和起义军之间的战争，一帮地方上的土匪势力横行，他们多匿于黄河滩，昼伏夜出，到处抢劫拉票一般交通要道被土匪抢得路断人稀，许多殷实的家庭论为破落户，街镇商号，因遭抢而关门歇业。
因而许多有钱有势的家庭多雇佣武艺高强的保镖护院，朝邑街道也设了镖局，取名“威武镖局”，专门为有钱人家和过往客商押镖送货。董二伯就是这威武镖局掌门。
提起董二伯，东府一带的客商和群众知之甚多，此人行侠仗义，武艺高强，性格豪放，体恤民众，嫉恶如仇，为人仗义疏财，敢于劫富济贫，为国为民除害。许多动人的事迹人人皆知，是威镇东府的刀客义士。
正因为他在东府名声不小，一些土匪闻知董二伯出面押镖大多退避三舍。因而大荔朝邑一带找他押送货镖者居多，正因为如此周围许多县境的刀客义士与他交情不错，富平的麻子娃是在几年前和他交往的。
他雇佣渭北一带的刀客押镖，一般采用的是飞鸽传书连环套法，即就近发出书信让信鸽传出，此处人忙，又会向附近的刀客发信求其顶缺，一般是放不了空的。
麻子娃今天去朝邑其实是接到蒲城的杨绪儿传来的书信。
一大早，朝吧威武镖局的大门已经打开。镖局的护院正在里里外外打扫院落里零星飘下来的树叶。门外屋檐下“威武镖局”的牌匾虽然有点褪色，但字迹却清晰可见，渭河以北的生意人都知道这个老字号的镖局，也多与之打过交道，有镖必求他们护送，大多万无一失。
镖局的掌门有个生活习惯，从不睡懒觉，每天早上当护院的农伯把茶烧开的时候，他就跨进客房，先喝几口茶水，接着就安排一天的生意，指派伙计和押镖之人出门办事从不耽误。
今天他照例来到客房，行使他的职权。
太阳升起一竿高的时候，只见一个护卫前来禀报，“董掌门，外面有个黑衣打扮的人前来求见。”董二伯一听，“哈哈”一笑“一定是富平麻子娃来了，快快有请。”
护卫刚要转身，只听来者说道：“不必客气，董大哥，兄弟进来了。”话到人到，一挑门帘麻子娃走进客房。“董大哥，我说不用通报，进来就是，他们几个还非要讲个礼节，这样客套兄弟承受不起，也显得生分。”
董二伯赶紧起身让座，“果真是兄弟接到了我的飞鸽传书，风急火燎地赶来了。看见兄弟给足了哥的面子，手下人怠慢了兄弟，快快快，给兄弟上茶取烟。”
麻子娃急忙扶董二伯上首坐定，他顺便坐在了下首位。
伙计小黑子提来了大茶壶给麻子娃斟满茶水递上烟袋。麻子娃摆摆手说：“不用了我身边带着。”他们坐在一起一边饮茶一边抽烟闲聊。环视了一番客房的摆设，麻子娃笑了笑说：“威武镖局很有气派，木雕家具也很讲究，大哥的事业弄的不错，兄弟借光了。”麻子娃饮了一杯龙井茶“哈哈”一笑对董掌门说：“大哥，兄弟赶了一夜路，肚子闹起了饥荒，弄些吃的咥饱了再说。”“我已吩咐下去了，不一会饭菜准到。”董掌门笑着说。
不大一会儿，从镖局的里屋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茶，伙计送上了燎好的热酒，麻子娃和董掌门一边吃饭一边饮酒。
酒足饭饱时，两人攀谈起来。
“兄弟，哥开这个镖局以来尽心为生意人保驾护航，深得周围许多商家人信任，近来镖事太多，我已应酬不了了，因而想请几位兄弟帮忙，他们都去了邻县邻省，今有一山西客商，要将几车盐送往甘肃省正宁交给买卖人粟少博先生，我抽不开身，故而传书让兄弟代劳，不知兄弟可否愿意前去。”
麻子娃口中打着嗝儿，微带醉意地说：“大哥在东府一代声威显赫，镖事不少，你我情谊非同一般，大哥的事就是兄弟的事，兄弟决不推辞，没啥说的我去就是。”
几句斩钉截铁的语言掷地有声，董掌门大腿一拍：“好，兄弟够朋友，当哥的这里先谢了。兄弟快人快语，不愁弄不成大事。”董掌门几句赞语，说得麻子娃有点不好意思。
麻子娃看了看董大哥，一副虎背雄腰的身板，一双鹰隼般的眼神，一段六尺开外的身高，一身皂青色的紧身衣裤，给人一种相貌堂堂的侠义之相。麻子娃再看客厅，只见一张八仙桌居中摆定，几把座椅分布两边，墙壁上方悬挂着几幅牌匾，有湖北生意人送的“仁义镖局”、有山西人送的“声威显赫”、有河南客商题的“信誉至上”等。
麻子娃跟随董掌门来到客厅座椅旁，如同贴身护卫一般，只听他发自内心叹首：“董大哥，仁义镖局，江湖闻名，威镇四方，人共敬仰，你的镖局实乃买卖人之幸呀、”董掌门客气地笑了笑说：“承蒙各方壮士豪杰抬爱，镖局方有今日，这也是大家闯出来的，我只不过是个坐镇的罢了。”
当天镖局安排打点西去的盐镖，雇佣差吏十多人，有推车的、有担担的、还有紧随替换的，加上镖队护卫共计一十三人。一一打点停当只等明天一早上路。
第二天天刚亮，东方天际启明星刚落，鱼肚白色刚刚暴露出来，麻子娃一行十三人就上了路。枣红马驮着麻子娃走在前边，后面紧跟十二个雇佣人等，他们一路急行，天将过午到达羌白镇。
羌白镇在同州一带号称首镇，这里曾经是奴隶社会时羌族人繁衍生息之地，因而此地汉羌杂居、集镇繁华。清咸丰年间曾在此地设县丞所在地。
镖队一行人在羌白打尖吃饭，稍事休息继续赶路。
他们过了羌白就向正西方向行，沿车丝绸之路进官路，过蔺店直线抵下邽。
下邽镇在渭南县来说乃为渭北重镇，此处地处东西交通要道，镇大人口多，分为东西两关，街道东西长约三里，以其三贤故里而闻名天下。因为此镇乃为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北宋宰相寇淮，大唐韩国公张仁愿。他们无不在我国历史上留下了辉煌的一页。闻名于世的“下邽八景”更为这座渭北重镇增添了神秘之感。
三贤故里下邽县，八景茅千年传。
老城周长三里亡，四六对开车两关。
慧熙寺内五铜佛，黑夜金光耀眼前。
宝塔上边悬铜铃，直上九天冲霄汉。
千佛碑上琉璃顶，满碑佛像数盈千。
八碑门外兔几桥，娘娘庙前铁旗杆。
还有铁苶石烂，埋在全金家坡下面。
郑国渠绕下邽过，良田沃野米粮川。
下邽距朝邑近百十里，进两关时城门之下贴着一张招慕团练军的海报，引来了许多人的驻足观看。有人在议论着这是朝迁在招兵买马，准备对付凯岂俞北京的八国联军。
主管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喊道“别拥挤！”年成不好，人们缺吃少穿，大多数报告应征的人，多是为混几饭吃。
登记的书记官一边登记一边询问，应征者的籍贯、年龄、身高、体重登记造册，然后目测录用。
北徐的徐耀武、牛角庙的牛虎娃、柳园的柳军团都被一一录用。
这些被先中入伍之人，从方管募招团练捕快手里领来了兵士的衣服，只见他们领来的衣服上后背上都用黑染料染着一个大大的“团”字，挌外引人注目。
被招募的团练军全最大约有上百人，天快黑时他们在衙门里了晚饭，团练军的头目开始操练他们。
麻子娃率领威武镖局的运盐车队走了天，天将西时失节下邽附近。
虽说择了吉日，但天有不测风云，车队从朝邑出发沿官道行走“咯咯吱吱”的木轮车响声不断，道路坑坑哇哇，忽高忽低。车夫个个汗流浃背，天将傍晚时又遇大风。当他们到了下邽附近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雷电交加。眼看大雨就要来临。
他们停下车子用草帘把车子先苫好，这时大雨就不期而至。
后队的押镖护卫贾卫东骑马赶上麻子娃，心急火燎地说：“大哥，镖队人乏马困，又遇到了天雨，不如就在此地歇脚，让弟兄们暖暖身子，明天再走不迟。”“刚好前面就是下邽镇的悦来客栈我们住宿一晚。听说此地常有劫匪，蒲城北山畔距此不远，大家千万小心。”一边说大侠一边叮嘱大家。
车队一行急忙进街，来到悦来客栈。
客栈刘掌柜看到镖车从泥泞路上赶来，满脸堆着笑脸迎了出来。“刘三，快帮大伙把镖车引到后边的车棚子里，莫让大雨淋湿了客人货物。”客店几位伙计听见掌柜的呼喊失意慌忙地跑出来，掀的掀、拽的拽、几辆推车和担了进了车棚，麻子娃和押镖的护卫也把马牵进后院的牲口棚，并让大家快把湿衣服拧干。
镖队人马进驻客栈后，客栈掌柜立即让大家去伙房烤衣服，小心着凉。
刘掌柜让店伙计用火盆燃起火，供大家烧烤衣服，刘掌柜看到押镖的麻子娃，似曾相识。
试探地问道“客官莫非是留古一带的好汉刘麻子。”麻子娃：“嘿嘿”一笑，说道“掌柜的怎样认识在下？在下眼拙，还未看出刘掌柜。”“先前我曾在阎良一带给人帮过忙，学立生意，大侠曾到店打尖吃饭。近来我才回到家乡弄事，因而认出了大侠。”
掌柜的和麻子娃商量安排了镖队的晚饭，就坐在客厅饮茶。等到大家把衣服都烤干了的时候，客栈的饭食也做好了。
两张大桌子摆开，十三个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客栈伙计引着大家分头住进客房歇息。麻子娃和夏卫东商量，晚上要多留心护镖免得强盗打劫。
当夜二更时分，镖队的人马因为一天的奔波劳累，早已进入梦乡，客栈里鼾声此起彼伏。麻子娃丝豪不敢放松警惕，时时关心着客栈后院的押运的货物。
他不时地走出客房察看镖车，约莫夜过三更，他突然看见黑暗中有人蹑手蹑脚的向马棚踅摸，马棚方向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响声，只见一人解开护卫拴在马槽木桩上的缰绳，正准备把马往出拉，只听麻子娃的枣红马发出了“哼哼”的叫声，盗马贼正要把马往外拉，麻子娃走上前去，一把飞刀利刃出鞘，对方的手被刺得血淋淋的，盗马贼发出了惨痛的叫声，惊动了客栈的伙计，伙计刘三慌忙赶了出来暗中瞅了眼前的情景，对捂住伤口不住呻吟的盗马贼哭道：“你不长眼睛，麻子爷的马你也敢偷，得是吃了豹子胆了，麻子爷手下留情，只取你一只手，给你留了情面，快滚出去，再不走小心搭上性命。”
偷马贼一听是麻子爷的马，大吃一惊，知道自己今天有眼无珠，撞上了对头，吃了一个哑巴亏灰溜溜地连瘸带拐地逃离了永丰客栈马棚。这时麻子娃告诫店里伙计：“我们住在你们客栈，人马财物的安全你们是要负责的，今天幸亏碰上了我，如果丢失你们脱离不了干系。”掌柜的这时也起床来看，听了大侠的话他不停地说好话“大侠的英名，贼人听了胆寒，也怪我们熙看不周。”一边说着一边训斥店里伙计，麻子娃也不好多说。一夜雨后，天气涿渐放晴，老天大亮后麻子娃催促运镖之人起床。他们吃了早饭结算了客栈贵用，就又上了路。
尽管道路有点泥泞，但东府一带地面多沙土，一般很少积水。车队在雨后的早上匆忙赶路。
天色过午之后，镖车一行又来到了渭北大镇关山镇的官马大道旁，他们到永丰客栈打尖歇缓。
永丰客栈外的官马大道，这时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他们在客栈吃了饭打点行囊，出门没走多远就来到了渭北重镇关山设在官马大道上的清兵所设的关卡。
从不远处可以看到，守关兵卒手握经缨枪不时地来回走动，领班捕快头目潘天保骑着高头大马到关卡，只听他不时地提醒关卡的巡查人员：“大家提防着点，上边最近查的紧，不要让土匪刀客，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大家齐心携力抓住了渭北一带的刀客，朝便看赏。”手下人连连应声。
说话间，威武镖局的车队从东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捕快头目潘保大手一挥，团练军中几个持红缨枪的巡查人员一下子团团围住了运盐车队。其中一名叫做王铁蛋的冲着车队厉声喝道：“我们是关山团练军，奉命守卫关卡检查过往行人和货物，搜查可疑人员你们要配合，违令者以盗贼论处。
捕快头月潘天保翻身下马，走上前来冷峻地笑道：“你们是押送什么货物的，车头之上还有镖旗，看来好像有点来头，但是我们要查你的的镖，验你们的货，看看是不是货镖一致。”随后又问道：“你们谁是押镖头目？”
麻子娃这时非常冷静，他深知这里的捕快好虚张声势，又有雁过拔毛的毛病，听到捕快目查问，他走上前去答道，“我是押镖的，咋啦，正常做买卖朝廷还要难为人吗？”
潘天保看见应声的麻子娃，有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声威，再仔细一打量，色厉内荏如惊呼，“我咋看你和朝延缉拿的麻子娃有点像。”
押镖的护卫夏卫东当即从后队走到跟前，用和缓的口气说道：“捕快大人，你认错人了我们是大荔朝邑威武镖局的，我们的头目姓董，人称草上飞，说着把朝邑的信函递了上去。
麻子娃走上前去道答：“是呀，捕快，在下朝邑黄河滩人氏，江湖人称董二伯，我替董掌门押运趟镖，你怎么说我是什么麻子娃！”
王铁蛋走上前去查看货物，捕快头目看了看信函看有什么破绽没有。当他们知道这帮镖队押解的是食盐时，王铁蛋故作惊讶地说：“潘大哥，这帮人是贩卖官盐的。”“好小子，盐是朝廷管制的专利品，你们竞敢倒卖，是何居心，看来你们莫非是盐枭不成？”潘捕快指挥团体军就要没收这些食盐。
这时麻子娃从怀里掏出了官盐定购的证明，走上前去对潘捕快说：“我们这趟盐镖是有朝廷通文的，不是私运。”
镖队护卫夏卫东上前说道：“潘大人息怒，有话好好说，买志、卖人和气生财，虽然我们有公文还请大人通融。”说着掏出了散碎银子递给潘天保，又笑咪咪地补充道：“弟兄们押镖是为了混口饭吃，还请大人包容才是。”尽管镖队的手绪齐全，但关口渡口气死霸王，过往行人哪好认真？“
团体军王铁蛋明白了捕快的用意。因为他在这官道混合，知道潘捕快是想用自己的车队代替镖队的车队，所以赶紧上前打圆场。
“买卖人出门异事捉不容易，我倒有个法子，我们可以交差，你们也误不了事。”
麻子娃听了不知这帮团练军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就直来直去地说：“咱这人说话办事，喜欢竹筒倒豆了----直来直去，不要拐弯摸角，快说快说。”
“我们潘爷有个货运队，你们换车队送货，潘爷的车队有关山二衙的府标，路上没人检查，这样就是需要你们镖队多付我们潘爷一些银两。沿途如有人问起，你们只说是关山镇的镖队，保你无人盘查。”好个雁过拔毛的家伙，麻子娃暗想如果执意不答应，这伙人就要寻衅滋事，自己的身份容易暴露，如果轻易应允，这伙显然是为弄钱故生事端的，这伙脚夫是从朝邑一带雇佣而来，不能让他们中途返回，脚费不好核算，不能对不起他们。
想到这里，他心生一计，不如暂且应允等过了关再好使其离去。
“你们的车队运输也好，不过咱脚费按里程计算，运多远距离开多少车营，你看咋向？”
潘捕快和王铁蛋商量了一番，提出先付定金，等到了目的地领到镖款再付脚费。
麻子娃上前几步说道：“我们镖局向来是返回时发放脚费，目下未到目的地，交给你们定金，我们的路上的费用就不够了，捕快大人总不能让这些下苦的路上不吃不喝，这恐怕太绝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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