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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原创]冉学东乡土小说系列《关山刀客》一

  • 冬季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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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0/8/28 18: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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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遭变故

 
   清末咸丰年间,封建统治日益黑暗,社会混乱不堪,吏制腐败。由于鸦片战争的影响,国事日衰,大量的赔款强加在人民头上,加上天灾人祸,人民流离失所,生活异常困苦,清政府禁烟失败,致使大量鸦片涌进中国,一些民众看到了鸦片的巨额利润,意欲饮鸩止渴,大量种植鸦片,借以牟取暴利。外国人以鸦片掠夺中国人民的财富,中国人也借此出售给中国人民,以此麻醉国人。清王朝已经日薄西山,气息奄奄,朝不保夕,广大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因而渭北一带一些破产的农民拿起了关山刀子上山为匪,渭北一带顿时土匪刀客蜂涌而起。这些土匪刀客有些或行侠仗义、或杀富济贫、或除暴安良、或惩恶扬善,成为乡间人人敬畏的刀客,也有一些却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杀人越货,大肆掳掠,成为乡间一霸。本书要向诸位推出的是一位威镇江湖,令人敬畏的一代刀客——麻子娃,他的威名在方圆八百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话说清末时期,富平县高堂里附近有个村子叫做刘家堡。堡子西边有条温泉河,东靠西魏永陵,南靠华阳原西段,北靠八公原。
    处在渭北台塬之上的刘家堡,虽然地势高,但却很是平坦,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是的村民,勤劳淳朴、辛苦耕耘、春种秋收、繁衍生息。
    刘家堡村子的西头住着一户人家,姓刘,老掌柜取名得福,妻子何氏是附近何家村人氏。
    夫妻俩勤劳俭朴,吃苦耐劳,家道不错,一双老人年纪已经步入天命之年,儿子刘满贵已近弱冠。
刘家有良田数百亩,屋有前厅后楼,中间夹着东西厢房,是一户典型的富裕户。刘家虽然土地不少,但每年农忙时节只雇短工,平时全靠家人劳作。
   刘家堡东边是西魏皇帝元宝炬的永陵。这位皇帝在位时,困难重重、步步维艰,北有突厥不时犯境,东有东魏企图并吞,南有梁朝窥视北方,处在四面包围之中。
   西魏皇帝元宝炬,在宇文泰的挟佐下,实行改革,振兴关中,富国强兵,改变不利形势,极力推广汉人政策,吸收汉族知识分子从政,破格提拔重用苏武之后苏绰,锐意推新政,整顿旧吏制,创立府兵制,广纳百姓言,使西魏在不利形势下维持二十四年,死后葬于此地。
    家堡的人常为这位很有作为的皇帝而婉惜。更为其妹妹哭死兄长墓前而叹息。
传说西魏皇帝死后,在此埋葬,送葬队伍一直从古都长安绵延至此,其妹异常痛苦,放声恸哭,竟哭死在其兄墓前,死后葬于陵侧,因而关中一带安葬亡人,一般不让兄弟姐妹送葬,言说兄妹不走一条路,其因概源于此时吧。
    刘家虽然家道不错,但也想让儿子多读诗书,改换门庭,但当时教育落后,在附近拜师求学几载,儿子未中秀才,却识了不少字,就回家子承父业务农。
    儿子年近弱冠时,刘得福夫妇,四处托人为儿子成家。那时农村能识文断字的人廖若辰星,由于刘满贵识了不少字,也算个读书人,因而就想找个大门大户,聪明贤淑的姑娘为妻。
    附近贺兰赵家有一大户人家姓贺,久居温泉河西边,也许是受温泉河水的影响,此地的姑娘格外漂亮。
说起温泉河水,这里的人都为能在此地生存而自豪。姑娘也为出生在此地而骄傲。
   温泉河其名源自河水隆冬不冰微温而得各,沿河盛产芦苇,亦名苇子河,河水流声潺潺,两岸垂柳依依,渔矶人影绰约,浣纱溪女动人,构成一幅生机勃勃优美动人的天然画卷。
  清代邑人韩文在他的《温泉春浴》中作叹道:“停柳渔矶人影乱,浣纱溪女笑声多,中山可似骊山胜,莫羡华清对素娥”
    贺兰赵家贺员外家就生活在这里,他家的女儿贺贤良,生得阿娜多姿、娇柔可爱,白白净净的鹅蛋型脸腮,弯弯的两条柳叶细眉,闪亮生辉的一双丹凤眼,抿嘴含笑的樱桃小口,人见人爱。由于受传统礼教的影响,她自小勤劳朴实,贤惠善良,附近大户人家多想聘其作妻,她都未相中。
    刘家堡刘媒婆给贺员外提起刘满贵,员外感到门当户对,刘家儿子也粗通文墨、人又长得身体魁捂、相貌堂堂,因而满口应承。回家告知女儿,女儿也很满意,于是两家喜结良缘。
   成婚之后,夫妻俩恩恩爱爱,幸福美满,贺家女儿恭敬公婆、善待夫君。一家子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一年以后,贺贤良喜生贵子,全家人爱若掌上明珠,为其取名刘喜全。
   在这样的家庭里,刘喜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全家人的希望,全家人的幸福,一家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怀里怕跌了,从娘手传到婆手,从婆手传到爷手,又从爷手传到爹手,哪个也舍不得,人人争着抱,真成了全家的福旦旦。
    咸丰八年的阳春三月,距离刘家堡十多里地的滩里庙过庙会。
   滩里庙又名刘集庙,地处八公原坡底卤泊滩南缘,地势低洼,故取名滩里庙。
这个集镇历史悠久,据说从明洪武之年就立为集镇,近些年来日见繁华,也许是地理位置的关系,从明代起这里就立庙过会。
    在关中道渭北一带,一些大的集镇每旬过会两次,每月六集,届时,人们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进行各种交易。集镇逢会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各种交易汇集一起,格外热闹,人们谓之“上会”或“赶集”,有个别特别大的镇点,除设集会外,每年一次集中过会,到时会期持续十至半月,各地客商将货物运至庙会,沿街搭建帐篷,摆放商品,采用降价手段集中销售。届时,府县剧团,地方杂耍,都来凑兴,热闹异常。
    滩里庙,地处渭北腹地,又是农村街镇,庙会以交易牲口为主,兼营各种商品,所以周围数县各乡镇都来此交易。滩里庙会是在农历三月,时近夏收。故而牲口交易异常活跃,各种夏收农具也充盈市场,人们大多去采买夏收工具之类的商品。
    昨天晚饭时,父亲安排让儿子满贵去滩里庙买几件收麦的工具,母亲也安排儿媳一起去买几件换季的衣服。
一家人早早吃了早饭,儿媳给小喜全喂饱了奶,婆婆抱着孙子就去了上房玩耍。夫妻俩就收拾停当准备去上庙会。他俩从后院牲口棚里牵出一头毛驴,搭好马蹬,备好鞍子就上路了。
    一路上,刘满贵身背褡裢,牵着毛驴,她的妻子贺贤良盘着发髻,上身穿着粉红色缎衣,下身在深蓝色的长裤外面系着一条杏黄色绸裙,脚穿绣花红缎鞋,一双小脚藏在衣裙下面,小毛驴在路上敲着碎步,一起一伏,贺氏的小脚也时起时伏,时隐时现。
    从华阳原向东走了约莫五六里,再向北慢行,只见路两边冬小麦早已孕穗,个个穗头上缀满了扬花过后的孕花,随风摆动。油菜花黄灿灿的,成群结队的密蜂在嗡嗡嘤嘤地采花酿密,苜蓿地里的紫色的花儿正在开放,上下翻飞的蝴蝶飞舞其间,远处有几个牧童在放牧牛羊,春风和煦,春意盎然,好一幅阳春三月的春景图啊。
夫妻俩说说笑笑地向前走路。
   “嗒嗒嗒”从他们的身后传来杂沓淩乱的马蹄声,远远看见各种各样的马儿驮着几个土匪摸样的人由远及近,飞驰而来。
    夫妻俩回头看去,只见乘坐在马上的人个个腰背大刀,扬鞭催马,直朝他俩奔来,身后扬起阵阵尘土。刘满贵一看知道这伙人决非善主,赶紧把毛驴朝路边的麦地旁牵,并告诫妻子小心为是。
    说话间土匪的马队来到他们面前,只见他们个个贼头贼脑,脸上露出淫邪的面孔。一个喽啰模样的人向匪首指戳,“大哥,你看这小娘子长得不赖”。匪首立即“吁——”的一声,勒住马头,定睛一看“啊”一声惊呼,便拿起马鞭指着驴背上的贺贤良,满贵妻子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匪首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用马鞭撩起坐在驴背上的满贵妻子的衣裙,吓得贺氏身子直向后趔,刘满贵赶紧上前挡定。
  “爷们,这是何意?”满贵胆怯地问。
    匪首挑逗似的说:“玩玩,小伙子娶了个嫽媳妇,实在漂亮,爷们过个眼福,没啥用意。”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说道。说着竟嘻嘻哈哈向北跑去,马队里传来了土匪们粗野的狂笑声。
原来,这伙人是黄龙山上下来的土匪,他们到富平一带玩耍,听说滩里庙热闹,就打伙成群的来逛庙会,路遇满贵夫妻俩,才演出了一场“路戏小娘子”的闹剧。
    土匪的笑声渐行渐远了,小两口还惊魂未定,本想就此回家算了,但麦收时节快到了,几样农具非得添置,无奈还是去吧。当他们来到滩里庙时,太阳已经快晌午端了。他俩牵着毛驴逢人便问农具市场,集市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牵着毛驴在人群中穿行的确费事。好容易来到农具市场,这里人也不少,杈把、扫帚、镰刀、刀子、磨石、推耙、删麦杆子、木掀板子,凡是收麦碾打所需之物,应有尽有。
   夏收是龙口夺食的季节,工具必须齐全,自己家庄稼多,马虎不得。他俩挑来拣去,买全了所需之物,牵着驴走出农具市场。正打算回去,却碰到了刚才路上遇到的几个土匪摸样的家伙。只见他们凑在一起挤眉弄眼地小声嘀咕着什么。
    他俩感到有几分蹊跷,收拾农具赶紧回家。一路上小两口直嘀咕,这伙土匪尾随我们干什么,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俩还是小心为是。走出街口碰到了同村几位乡当,心里才踏实了许多。他们几个结伴回家,一路上倒也没事。急急忙忙返回村子,小两口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吃过午饭,刘满贵走出家门,忽然从路边跑过了一匹马儿,马上的人似乎盯了他一下,刘满贵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当天晚上,夜幕降临的时候,劳累了一天的庄稼人早早地收拾了门户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刘满贵收拾门户到后院给牲口添草,着见父母已安歇下来才走进前边的厅房。
他仍在为白天的事而烦恼,妻子贺氏劝慰他说:“估摸没啥事,快快睡觉,明天还有活要做”,便搂着儿子喜全钻进了被窝。
    刘满贵想了想白天的事,似乎也感到自己有点多心,便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星转斗移,夜色更深。夜半时分,月亮从东边升起,夜空变亮,星光渐淡,从河边的一侧飘出一抹灰云,渐渐扩散遮住了一轮弯月,隐住了群星,使夜色越发黑暗。突然远处传来了阵阵狗的叫声,由远及近,惹的村子里面狗都叫起来。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在夜幕的掩盖下,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又过了一会,隐隐约约看见几匹马驮着七八个土匪模样的人从村道中穿过,来到村西头的刘家门外。
刘家在村子西头独门独院,墙高屋深。土匪们围着前院转了一圈,看到无低矮处,就派一个身轻体瘦的家伙进去开门。只见这个瘦猴手拿鹰爪钓朝墙头一甩,然后使劲一抻,竟钩住了墙头。
    瘦猴抻着绳,蹬着墙攀了上去,再跳进院子打开了前院大门。他们安排一个土匪留在门外,其余几个手持钢刀的冲进了院子。然后他们中一人撬开厅堂门蜂拥而入。上房侧室的老两口被惊醒了,赶紧穿衣下炕,哆哆嗦嗦地找寻火鹞子准备点灯。两个小喽罗“腾”地一脚踢开内门,扑了进去,迎面和老汉撞了个满怀,一土匪手举钢刀朝老汉砍去,老汉“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鮮血顺着脖子流了一地,外面一个土匪手举火把钻进来,满贵他妈一见老伴倒在血泊之中,惊呼一声向后一倒背过了气,土匪上前补上一刀,结果了老婆性命。这真是:人在家里住,祸从天上来。
    小俩口住在西厢房,本来年轻人瞌睡重,睡觉老实,这时也被上房的打斗声惊醒了。满贵在妻子的催促下,赶紧吹燃火纸,点着了青油灯,穿衣下炕,看见外面天井周围火把通红,不敢怠慢,打开房子门,颤巍巍地走了出去,眼前的一切把他惊呆了。
    厦房外,七八个土匪举着几个火把,把外面照得通红,土匪个个都手拿钢刀、气势汹汹地看着自己。土匪头站在中间,恶狠狠地说:“把你婆娘交出来,爷放你一马,如其不然,要了你的命”。
满贵这时一听声音好熟,又细一瞅,他“啊”的一声,原来是白天路上碰到的那伙土匪,说话的就是马鞭撩开媳妇衣裙的那个家伙。他立即明白了,事实证明自己的预感没有错,这伙强盗是冲着自己妻子来的。
他想:和这伙人硬斗是没有好下场的,到时可能人财两空,甚至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如先好好说。于是他战战競競地走上前去,吞吞吐吐地说:“爷们饶命,家里的财物你们随便拿,人是不能带走的,娃只有一两岁,她还要喂孩子”。
    匪首嘿嘿一笑,阴森森说道:“孩子,说得好了给你留下,说得不好小命难保”。说毕,给身旁的二当家使了个眼色,两个土匪踏进房厅,看见年青的贺氏刚穿上上衣,上衣袄的扣子还没来得及扣,就被土匪托下了炕,两个土匪一看贺氏开怀亮肚,伸出手就去摸奶子,贺氏“吱哩哇拉”乱喊,用手护住胸部,匪首一声断喝两个匪卒放开了贺氏。刘满贵看见土匪们如此粗野下流,一口恶气直冲上来,从厢房外拿起一把土镢就要上前拼命。二当家看见后,立即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他,喊道:“拿绳把这怂捆住,不信他还能翻天”。几个土匪七手八脚地把满贵五花大绑起来,绑在东厢房的明柱上。看见满贵要拿镢拼命,匪首火气也不小,举起大刀就要奔里间砍死孩子喜全。
     小喜全这时睡得很香,外屋闹腾到这种程度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睡觉,不懂事的孩子啊!眼看就要遭遇不测,却浑然不知,小嘴一翕一张地像要吃奶。
     看见匪头凶神恶煞地要宰儿子,贺氏急了,不顾一切地奔上前去,用身体挡住了匪头举起的钢刀,扑在儿子身上,发挥出了母亲护犊的天生本能,匪头这才收住了挥起的刀。
他对刘贺氏恶狠狠地说:“爷想要你做押寨夫人,今天就踩好了点,只要你心甘情愿地随爷上山,好好待候爷,你的儿子我会替你养的”。
    听到匪头要把自己的妻子带走,刘满贵什么也不顾了,他破口大骂:“你个瞎怂,我日你八辈祖先哩,你不得好死”。听到刘满贵的骂声不绝,匪头气急败环,从炕上拿来布袜子,揉成一团,塞进他的嘴里。
    匪头拿刀逼着刘贺氏抱起刚满周岁的孩子喜全离开了刘家堡,土匪头命众匪从上房搜出了许多财宝,装进早已备好的褡裢,然后命一匪卒点燃了刘家的伙房,当火引燃了刘家上房后,他们一声口哨,强行把母子俩抱上马,在夜色的掩护下向西飞驰而去,杂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远,刘家庄院里的火越烧越大,可怜的刘满贵被绑在柱子上活活被火烧死了。
    刘家堡的土财主刘得富一家就这样灰飞烟灭了。因为在村子里是独院,当堡子里的人们一觉醒来,看到西头漫天大火时,早已扑救无望,人们只能望而婉惜。
    第二天,人们向富平县府报了案,县府派人验查,发现火中只有三具尸体,儿媳和孙子没见了踪影,方知是土匪所为,官府立案追捕,自是无果,此案就此悬着。
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一个华阳原上殷实富户,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在封建没落王朝统治时期,在土匪横行的时日,倾刻间灰飞烟灭,可悲啊。
   再说这些土匪,他们离开富户后,直向铜川宜君奔去,第二天午时三刻到达黄龙山匪巢。原来这些山匪正是黄龙山土匪,匪首黑刮子,人称黑老大,自幼无恶不作,横行乡里,打死了当地豪绅后逃到山西五台山出家为僧,学了一些武功,但耐不得寺院的寂寞,常下山嫖娼,被寺院的道长赶下山来,后遁回黄龙山当了土匪。平日仗着有武功,抢得当地路断人稀,故而常从北山率众匪劫道或入室枪劫,这次是逛庙会,路遇满贵妻才引起了抢人灭门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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